“反對史塔克工業收購庫克島！”“反對史塔克！”“史塔克工業是惡魔！”“鋼鐵俠是殺人狂！”秦洛站在窗邊,俯瞰大廈門口那群示威的群眾。即使在頂樓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她也能想象得出領頭人的聲嘶力竭的樣子。

都是老熟人了,她撇了撇嘴,這些人反對軍火商,反對戰爭，反對任何會導致流血犧牲的東西,他們幾乎每隔幾個月就會在史塔克工業門口集會。在史塔克成為了鋼鐵俠之後,即使已經宣布了停止制造武器，公司裏還是有一些計劃已久的武器項目在股東的極力抗爭下沒有被擱淺，這些人也就並沒有消停,就算鋼鐵俠維護了美國的和平,但在他們看來，以暴力威懾維持的和平並不能叫和平。

在秦洛眼裏,這些示威活動甚至已經成為了一個老朋友之間交流感情的茶話會，就是比茶話會激烈一些罷了。史塔克工業這次收購庫克島是想要將它建成武器研發基地——這其實是很早就確定的計劃，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島嶼。這個消息不知被誰洩露給了幾個極端分子，於是這些人便像聞到腥味的貓般再度聚集。

當然，多年以來，這些抗議都沒有被史塔克和秦洛放在心上，不過是一群吃飽了沒事幹的盧瑟在嫉妒他們的成功，前任合夥人也曾經這樣評價。事實上，絕大多數圍觀者，甚至包括這些抗議者中的一大部分都同意這個觀點——這樣的集會是無法影響到史塔克工業的，而史塔克武器的產量也確實沒有因為他們有所減少。

但此時的秦洛卻諷刺地揚起了嘴角。

他們真的無法影響到史塔克工業麽？她轉頭看了眼桌子上的相框，裏面放著史塔克和她的合照。是的，也許他們並不是主要因素，但某個人的心卻已經動搖了。

就在今天上午，她和史塔克來公司的時候，他們就遇見了示威者。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有一個小男孩，他對史塔克大喊：“你殺掉了我的母親！”

這聲淒厲的叫喊穿過車窗，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史塔克的耳朵裏，他讓霍普停車，放下車玻璃對那個小男孩道：“你剛剛說什麽？”

“你殺了我媽媽。”小男孩重覆這句話。

“就算你是鋼鐵俠，你的公司生產的武器正在毀滅別人的家庭！你就是個惡魔！”一個中年那字將手放在小男孩的肩膀上，一臉憤怒地看著史塔克，“你會下地獄的，史塔克！”

史塔克沒有說話，只是吩咐霍普再度發動了引擎。

秦洛在史塔克身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雖然史塔克面無表情，但她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

簡單來說，托尼·史塔克從個人主義者變成了一個博愛聖母，但這並不是完全的蛻變，而是一種痛苦的搖擺。

這個博愛聖母並沒有放棄過去的成就，他也放不下這些成就，史塔克工業是他父親傳給他的，也是他傾盡心力打造的，是兩代人的心血所在。

可這個公司，就像那些示威者說的那樣，是生產武器的惡魔，是戰爭的獲利者，是發不義財的黑心商販。即使現在它正轉型向新的方向，也不能抹殺掉過去的劣跡。

而現在的史塔克想要當個好人。

真是有夠糾結的，不是麽？

秦洛從窗邊走回，坐在老板椅上，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她對於這件事本身毫不關心，無論史塔克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她都會跟隨在他左右，但眼下，他陷入了糾結中，而且難以自拔。

她相信史塔克是熱愛這個公司的，他也熱愛他的專業，作為一個天才的發明家，他喜歡制造那些被人們稱為武器的東西，而現在他向良知妥協，走上了新的探索之路。

可股東們並沒有這樣的覺悟，和史塔克簽訂了訂單的國防部也沒有。

她也相信史塔克是想要結束戰爭的，他想世界和平，他想幫助別人，想拯救弱者，想保護他的國家和人民。

她更相信史塔克現在正經歷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痛苦，這份痛苦埋藏在他心底很久了，他一直都叜試著驅散它，隱藏它，直到現在，在看見那個小男孩之後，才不小心暴露在了秦洛的面前，而她對此無能為力。

她甚至剛剛發現這個情況！

愧疚之情已經占領了她的全部心神，讓她喘不過氣。

......

“親愛的，你晚上想吃什麽？”秦洛接通了對面辦公室的電話。

“無論是什麽，我現在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史塔克不滿地抱怨，“他們根本不想讓我好好吃頓午飯。”

“是的，但這是因為你已經幾天沒有處理任何事情了，你忘了麽？”秦洛好意提醒。

“噢，如果你不說，我還忘記自己本來應該是拯救了政府的大英雄，沒有榮譽勳章就算了，現在還在這裏遭受秘書的虐待，是的，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說的就是你，凱倫小姐。”

“你已經有榮譽勳章了，再來一枚也沒什麽稀奇的，順便替我謝謝凱倫小姐，她真的是幫了大忙了，”秦洛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不如今天吃燒烤吧。”

“我還以為你的意思是去月森公園。”史塔克坐在陽臺上，身邊是一張很簡陋的小圓桌，上面還擺著兩瓶啤酒。

“很抱歉，你理解錯了，不來幫忙麽？”秦洛手裏拿著一大把羊肉串，她站在離史塔克兩米開外的地方，身前有一個燒烤架。

“好吧，你往那邊站一點。”史塔克無奈的走到她身邊，拿起黑胡椒粉，撒在滋滋作響的肉商。

“其實這樣也不錯。”史塔克看著離自己不到二十公分的秦洛，在她的臉上輕輕一吻。

“等這些拷完，我們先吃，然後再烤。”秦洛孜孜不倦地翻動著烤架上的肉，史塔克配合地點點頭。

“幹杯。”秦洛打開一瓶啤酒，和史塔克碰瓶。

“幹杯，順便一說，我們有多久沒有在一起喝啤酒了？”

“很多年，”秦洛撇撇嘴，“時間過得太快了。”

“是麽，為什麽我覺得你一點也沒有變，”史塔克頓了頓，“按理說，越老越溫柔......”

這句話只說了一半，因為秦洛的表情讓他猜到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可怕事故。

“所以你有什麽事？”他趕緊另外起了一個話題。

“告訴我你的猜測。” 秦洛拿起了一串烤肉，“我不得不讚美你的手藝。”

“我猜不到，我覺得沒什麽事，”史塔克聳聳肩，“我的手藝一直都很棒。”

“你真的沒什麽事？”秦洛挑眉。

“噢，不是吧，”史塔克向後靠去，又立刻彈回來，靠近秦洛道，“我沒有出軌。”

“我沒有說你出軌。”

“得了吧，”史塔克揮揮手，“我真的沒有出軌。”

“托尼，”秦洛很無奈，“你覺得我們倆的話題就只剩下這個了麽？”

“不，我只是覺得，你營造的這種......氣氛，似乎只有這個話題，比較合適。”史塔克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其實還有一個話題，也很合適，”秦洛頓了頓，“托尼，你的心理狀態很不好。”

“......不，我不想談這個話題。”史塔克一口回絕。

“那麽，可以跟我談談，為什麽你今天會為那個男孩停車麽？”

“......我只是，你知道，”史塔克的表情有些古怪，“想到了我自己，不知道為什麽。”

秦洛嘆了口氣，沒有接話。

“你不需要擔心，”史塔克笑了笑，“我一定不會自殺的，我不會逃避。”

“這就夠了？”秦洛擡眼。

“這是我可以保證的極限。”史塔克低聲道。

“我和你在一起，托尼，”秦洛握住史塔克的手，“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絕對正義的，你已經做得比大多數人好了。”

“但是我也比大多數人壞。”史塔克微微一笑。

“你知道，有一個說法，可能聽上去很荒謬，但我認為有一定道理：與其讓技術被別人掌握，去幹一些你不能控制的事，不如由你來掌握。”

“他們無法掌握我的技術，所以你這句話不成立。”

“你忘了長鞭麽？”

“他是從我這裏得到的靈感，是我......創造了他。”史塔克的表情十分嚴肅，心底的痛苦被壓抑在他皺起的眉頭間。

“好吧，就當我這句話沒有說。但你現在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你是鋼鐵俠，是保護人民的英雄，史塔克工業已經關閉了武器部，那幾個計劃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但這不能抹殺掉我過去的錯誤，而且我將一直繼續這個錯誤。我想要贖罪，”史塔克將另外一只手覆在秦洛的手上，“我會一生生活在這種愧疚之中。”

“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秦洛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但胸口又悶疼不止。

“那就什麽都別說，陪我走下去，陪我慢慢變好。”

“你這樣會發瘋的！” 秦洛的聲音提高了八度，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你這話說得晚了。我早就瘋了，不是麽？”史塔克的笑容有一絲苦澀。

“如果我今天不和你講起這個，你是不是要瞞我一輩子。”秦洛的表情突然平靜下來。

“是的，你沒有必要和我一起承受這種事情。”

“我一直都在你身邊，無論是你在幹壞事還是在好事的時候，所以如果你要贖罪，那就帶上我一起。”秦洛突然拿起啤酒瓶，一口氣喝光了所有的啤酒。

史塔克楞楞地看著她。

“我必須承認，托尼，我對你有很強的掌控欲，”見史塔克要說話，秦洛擺擺手，“聽我說完，我的意思不是你必須全心全意對我，或者永遠想著我，和我在一起，而是那種......”

她突然不知道怎麽接下去。

“你想說你是我的騎士麽？”史塔克卻領悟到她未出口的話，表情就像吃了蒼蠅。

“......是的，公主殿下，”秦洛笑起來，“我會對你永遠忠誠。”

“這可不像你，我還記得你曾經吵著要退出我的公司，你也說過，你這麽在意我的原因是因為我保留著你的記憶。”史塔克撇撇嘴。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親愛的，”秦洛拉起史塔克的手，輕輕吻了一下，“告訴我一切，讓我永遠跟在你身邊。”

“雖然我非常感動，但我還是想說，你好像喝多了，波茨小姐。”

“不，史塔克先生，我只喝了一瓶酒，”秦洛沒有松開史塔克的手，“你只是突然發現我原來是個變態而已，就像我在今天才突然發現你的糾結一樣。”

“那麽是不是就像你一樣，我發現得晚了？”

“是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把這章寫出來，費了很大的力氣啊。因為感覺和全文基調不太合，但是又覺得一定要這麽寫。

即使這是個輕松的故事，但史塔克其實一直都在糾結啊。

比起漫畫裏他那種沈重的感覺，我這裏寫得已經非常輕松了。。。

主要還是因為有秦洛在 233333

一個完全配得上女王的忠犬什麽的，就是拯救糾結女王的神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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